肝肠似石

拨云见日。

【彭朱】《最长的旅途》中

warning:圈地自萌,勿扰真人,也勿扰我们这个tag

暮春的一个雨天,花朵还没开苞,莺鸽也还没回山谷,黄泥从高坡上被冲刷下来,他梦里梦到了与冬天毫不相干的的东西,分离,寒冷,但睁开眼睛,彭冠英一步不离得躺在他身边。

朱一龙瞧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,想起昨天晚上自己的大胆与孤注一掷,脸瞬间就红了,耳朵尖也是粉色的,脸埋进枕头里,露出软软的头发。

彭冠英笑,凑过去亲他一口,怕人害羞,于是只字不提,披了衣服就去厨房。土司火腿,和速溶咖啡,两个人围着一张折叠桌子,一口一口慢条斯理的享用早餐。

窗帘是米黄色的,拉到两边,日出的薰红,浅金,就全数洒了进来。

彭冠英的腿太长,桌子底下放不下,他只好交叠着放到一边。朱一龙吃饭不老实,觉得土司干,又想着家里还有什么能入食的,这么动来动去的,就老是会踢到彭冠英。

他提醒了一次,第二次的时候就勾腿直接夹住他的膝盖,连哄带吓,“还有力气胡闹?”

朱一龙撇嘴,眨了眨眼睛,从下往上抬起眼皮看他,眼神要多无辜就多无辜,最后小声抱怨,“这个太干,这个太烫。”总而言之,吃不下,还委委屈屈的。

他当然不是要故意找茬,一个人的时候最常吃的是方便面卧蛋,太咸,太淡,都囫囵下去图个饱,但现在不一样,尤其在病中,折腾一点也总有人乐意接着。

彭冠英没办法,收拾盘子,让他去换衣服。出门的时候硬是给他裹了个大棉袄,朱一龙嫌笨重不愿意,磨蹭了好久才穿好,最后又拉着人问,“这件好看吗?”

直筒羽绒服,挨到脚后跟儿,显得人矮腿短,但样式简单重在保暖,平日里也就随便套一套,朱一龙今儿却觉得变扭起来,总觉得和旁边大衣皮鞋羊毛衫的人不配。

彭冠英知道他在想什么,心里有了主意,但暂时落不到实处,只好安慰,“这件不错呀,我也有的。而且外面很冷,你想自己没好就把感冒过给我吗?”说完又把围巾绕了一圈,只露出他乌溜溜的两只眼睛。

朱一龙一边捶腰,一边腹诽,要传染昨天晚上就会了,哪里会等到现在。但还是听话的,老老实实的将拉链拉到顶,步伐迈不开,还嚷嚷着让彭冠英慢一点。

北京城的冬天冻到骨子里,吹口气能拉出好长的雾烟,朦朦胧胧的,和卖汤饼的热气混到一起,勺子撞到铁皮桶子,单杠自行车的铃声,遛鸟的口哨,和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《玉堂春》。

朱一龙就着各种热闹声儿,将碗里酸辣汤喝个底儿朝天,最后满意的砸吧了嘴巴。按理要吃些清淡的,可闷得太久,出些汗总是好的。彭冠英抽出纸巾,一张递过去让他擦嘴,一张自己拿着给他拭汗,最后才挪了长条凳过去付钱。

摆摊的附近有个公园,上了年纪的中年人挥着剑,穿着宽大松散的太极服,手里动作急缓有度,行云流水,剑柄的红色穗子飘逸动荡。

朱一龙看的出神,想起自己剑道荒废了许久,但好歹有些招式还记得清楚,便计划改日要拉彭冠英一起去练。有时间的话他们最好再去趟北海道,潜水,爬山,坐缆车都可以。

朱一龙拢紧袖子把手缩进里面,安安静静的等,又满怀希望的想,他一定会很喜欢那里的八音盒之森美术馆。

彭冠英趁着找钱的功夫,回过头去看他,见人盯着自己笑,不由也弯了嘴角。本来模样俊俏就是人堆里显眼的,老板娘被弄的莫名其妙不自在,彭冠英却浑然不觉,直接过来拉着人走了,不过几步,又忍不住停下来问,“你笑什么?”

故意板着脸,像是兴师问罪,要人抗拒从严,心里疑问,他是对每个人都这样吗,还是在自己面前才会。

朱一龙扑过去,踮起脚勾他的脖子,用冻的红彤彤的鼻尖蹭他的胡茬,声音像蓬松粘腻的糖花,又软又长的拖着说,“彭冠英,我好喜欢你呀。”后来觉得人听不到似的,又强调了一遍,“特别特别特别特别喜欢。”

有多喜欢呢,从前怕,现在不舍。不能听积霜融化从树叶上滴下来的声音,不能看天上轰隆隆过后笔直的飞机云,不能低头看表,不能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一秒。

彭冠英知道这是在撒娇了,但是没办法,剧组给的时间太少,他得回去。但听到表白,心里还是高兴的,也顾不得大庭广众,飞快的在他的颊边落下一吻,说,“好好照顾自己,我会经常来检查。”

朱一龙乖乖的点头,但抓着人不放手,昂着下巴,眼睛发亮,耍赖说,“再亲一个。”

彭冠英又心疼又无奈,转过头去被他逗笑了,最后还是照做不误,按住他的后脑勺,从额头,眉心,鼻梁,到嘴唇,一处不落,依依不舍。

回去的当天夜里,彭冠英就开始低烧,喉咙也疼,看剧本的间隙总是含着西瓜片,工作人员只当他来回奔波受了风寒,连导演也劝他好好休息,只有助理在他换衣服的时候瞥见脖子上的痕迹,但装作无事,从不多问。

倒是发现彭冠英看手机的次数变多了,有时候会自顾自的笑起来,有时候又皱着眉头怅然若失的样子。助理刚毕业,年轻,尚未深谙世事,但并非无知无觉,偶尔会开玩笑,问,“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小狐狸呀。”意思是谁这么大的能耐,让他魂不守舍。

彭冠英对身边的人不避讳,哑然失笑,否认说,“是小野猫儿。”会伸爪子闹脾气,贪睡,爱吃,还粘人的紧,偏偏有一双漂亮勾人的眼睛,眨巴眨巴的,能让人掏心掏肺摘星捧月也愿意。

朱一龙在长达一年的低谷后,终于在冰雪化开的季节迎来了事业的回春,虽然是男二,但是人设痴情,经历大起大落,颇有魅力,加上搭戏的女演员成名已久,国民认可度高,可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。

两人约好,在这部戏拍完以后,一起先去神奈川。但时间是难熬的,剧组忙起来昏天暗地,打电话发短信都少了很多,彭冠英那边现代戏稍微轻松一点,空了就会网上搜罗一些吃的用的给他寄过去,忧心忡忡的,但不知,吃不好睡不好的其实是自己。

他为他欢喜,亦因他忧愁,一颗心跌宕起伏,由不得自己。想的多了,就会在博客上写随笔,有时候也会发日常,拍戏停电,台风暴雨,衣食住行,看的书和电影,和一些意味不明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东西。

人类的悲欢是并不相通的,他并不指望有谁感同身受,只是找方式,消遣,解己愁,千言万语,隐晦曲折,不过是,想他,和想他。

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某天夜里,好久没更新的博客忽然分享了一篇《西班牙三棵树》,配图是地毯上的一双鞋,但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手滑,零点一分的时候就删掉了。文字只取最后两句,写的是,“蓬莱枯死三千树,为君重满碧桃花。”

粉丝寥寥,还是有人截图下来,发到企鹅群里,有姑娘发了一个抱头痛哭的表情,说,“咱们哥哥恋爱喽。”

为了日本之旅,朱一龙直接杀青后从横店飞过来,累的一塌糊涂,鞋都来不及脱就往床上倒,彭冠英过去帮他,小腿倒是自觉的抬起来搭在人的膝盖上,他眼睛睁不开,被子往身上一蒙就睡过去了。

彭冠英有洁癖,但自动免疫,掀开另外一边也躺在了一起。掐着指头数,已经好几个月不见,人黑了一点,也瘦了,呼吸浅浅的,彭冠英小心翼翼戳他的睫毛,不敢惊动。

最后替他掖好了被子,忽然失笑,想,来不及说好久不见,直接说晚安也是不错的。

最好朝朝暮暮,都如此。

旅行攻略是很早就计划好的,他们这次的时间很多,可以不紧不慢的在这里停很久,朱一龙跟着彭冠英,东看西逛,全听他指挥。

他们先去看海,一望无际的海平线,浪起浪退的声音,呼啦啦的灌进耳朵里,朱一龙换上潜水服,在甲板上张开双臂,迎着咸涩温煦的风一通乱叫,最后还不怀好意,哼了一句,“妹妹你坐船头~”

彭冠英靠在船舷上检查装备阀门,看到他乐疯了,就知道带人来这里是没错的,只是不想接下去,反停下动作好整以暇问,“我是妹妹那你是什么,姐姐吗?”

但没有想到,朱一龙胆子渐长,不但大大方方认了这个称号,还直接扑过来把呼吸器往他嘴里一塞, 连拖带拽两个人就一起掉下去了。

海底是寂静的,雾霭的蓝在视网膜里急剧扩开,水刚开始托着,后来天色渐渐远去,只能感觉一片模糊的光影。深渊美丽却危险,赖以生存的陆地越来越远,他身侧悄无声音,危机暗伏,但回过头去看见还有人在,心里就不会害怕。

彭冠英很快追上来,比了个手势,示意两个人一起往前面的珊瑚礁游过去。朱一龙装糊涂,也比了一下,两个指头碰住,分开,从上到下画两道不规则弧形。明明白白的一颗心,就这么在灰暗无人的水底,交付出去了。

彭冠英愣了一下,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,冲他笑了笑,气泡往外翻滚,他们不能说话,隔着护目镜和海水凝望,最终彭冠英还是上前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对方的,并亲昵的蹭两下,表示自己收下了。

剩下的日子里,他们走到哪儿玩到哪儿,除了潜水,他们白天的时候也去神奈川的寺庙,去金井町,去看黄昏的烧山,晚上的时候还有灯火会。朱一龙一边吃着柿子叶寿司,一边往人群里瞅。但熙熙攘攘看不清楚,彭冠英便找一处有台阶的地方。

远处开始放烟火,戴面具的獠鬼,穿着日式和服,木屐哒哒的有节奏响着,他们手持灯笼,从游车上走下来,虽然不懂是什么意思,但图热闹,朱一龙东西也不吃了,从第三层跑过第四层,但是人头攒动,依然要踮着脚才能瞧个大概。

彭冠英怕他挤丢了,拉着人的手不肯放,占据最佳地理位置,也不喊他上来,直接揽住人的腰,手上用点力气,就把朱一龙提了起来。地方不够,就让他踩在自己的脚上,又怕他摔下去,便从后往前紧紧圈着。

这个角度极好,一边山海相接,人来人往。一边方寸之地,不过心之所系。既能看见星火连城,又能听到他平稳有力的心跳。

被抱着的人惊呼一声,但发现是怎么回事后,便笑着转过头去讨了一个极尽缠绵悱恻的吻。旁边的人忙着拍照,录像,整理游记,间或有喝醉了对着手机破口大骂,或者工作忙碌加班到现在,或者因为男朋友的电话一直占线,但不管怎么样,也有人在争分夺秒的相爱。

彭冠英怕他这个姿势不舒服,微微松开,去亲他的耳廓,问,“姐姐长这么好看,可有人家啦。”

朱一龙窝他怀里,笑的肩膀直抖,回,“我看妹妹就是不错的。”

言下之意,不言而喻。两个人闹成一团,直到累了才肯回去。临到收拾东西要走了,有人又开始愁眉苦脸了。去的时候朱一龙什么东西都没有带,回来的时候去大包小包的,买的衣服,手札,和饰品,明明是他兴致冲冲要买情侣款的,现在却又扭捏推辞不肯穿,“为什么我是绿色的,这个一点都不好看。”

“那两件我都带走了。”“那不行。”

朱一龙抢回来,自己换上,也让彭冠英穿那件蓝色的,两个人在镜子面前挨着,虽然一高一矮,但衣服是合身的,设计简单,亮丽鲜活,这么看着又挑不出毛病来了。

彭冠英知道他是舍不得回去,找借口拖延,于是转过去,朝他张开双臂,问,“要抱吗?”朱一龙立马就缠上去了,一边往人身上凑,一边哼哼卿卿的说,“妹妹,我会想你的。”

彭冠英抱紧他,想,这可怎么好,还没分开,就已经感到痛苦,凡人总是贪心,临到自己,总渴望时间慢一点,最好水也不流,鸟也不飞,永远停止才好。 

 
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私心奢求得太多,报应很快就来了,人还没有回国,经纪人的电话就漂洋过海的打过来。他们并不红,但毕竟接了大大小小的戏,其中不乏一些好团队和制作,出了这样的事,简直是飞来横祸,前途尽断。

经纪人不相信,以为有人使绊子,一头雾水问,“是不是最近势头太猛,得罪谁了?”

彭冠英懒得解释,只有三个字,说,“是真的。”

他们在灯火会那天接吻的照片被人放在网上,开始只是小范围的点击,后来不知道怎么就上了娱乐版头条,照片经过放大处理,两人眉目间动情神态都清晰可见,至于下面的言论,他都不用点开看,就知道众口铄金,不堪入目。

很快,他博客那些的内容也被人扒出来,长篇大论的分析和讨伐,主旨不过一个,同性有罪。

彭冠英一直瞒着,但纸是包不住火的,东方飞云也在想方案,朱一龙知道后的反应却意外冷静,他们没有别的路可以走,要么承认,要么否认,或者干脆都不出面,等时间长了,风也就平浪也就静了。

但情况愈演愈烈,开始有粉丝脱籍回踩,也有路人发私信辱骂,大面积的言语暴力让朱一龙心生畏惧,他不是怕这些人,只是怕这些人会影响到彭冠英的决定,毕竟,他曾经选择过。

那一次,他浪费了一年,这次呢,还要等多久。

心里压着事儿,睡得不安稳,他又开始梦到从前的梦,雨天,花骨朵,死气沉沉的山谷,雷声震震,醒来便看见手机上密密麻麻的消息。

各种意义上坏的不能再糟糕的,送去审核的片子被压下来,新谈的剧本也临时换人了,广告商还在观望,毕竟未有定数,动辄利弊耗不起。

但这些对他而言,其实无谓得失,大不了,从头再来就是,可是迟迟等不到那边人的消息,他的心就在火上烤着,一寸一寸痛出来。

一天,翟天临忽然给他打电话,虽然同学多年,但明显他们都偏向彭冠英更熟悉一点, 显少联系,一开口就直切重点,“按兵不动,打死不认。”

朱一龙手心里渗了汗,半晌问,“冠英呢?”翟天临闻言摇头,说,“这就是他的意思。”一句话说的不上不下,骨鲠在喉,兄弟几个瞧着他们这样其实没有一个好受,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,别无他法。

翟天临听着那边没声儿,又安慰了几句,“别想太多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,不要看私信,不要上网,不要理会闲言碎语,接下来交给我们。”

有些东西,就是这个社会不认,这个国家不认,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不认,一己之力,蚍蜉撼树还是飞蛾扑火,于别人不过无关痛痒,所以不能硬碰硬,得声东击西避实就虚。

可朱一龙还来不及想通其中弯弯绕绕,眼泪就刷的先掉下来了,他无比平静,说,“让彭冠英给我接电话。”

翟天临一愣,不知道是哪里漏了马脚,抬头和经纪人面面相觑,经纪人本来没收了他的手机,就打算绝不让两人藕断丝连,可眼下开着扩音,他被朱一龙的语气镇住了,这么坚定地两个人,真是克星。

彭冠英去接电话,走到角落里,从高楼大厦瞥见外边艳阳天,行人碌碌忙忙,也未必比蜉蝣蝼蚁好到哪里去。他深呼了口气,将不快吐出,最后才扯了扯嘴角,说,“交给我,好吗?”

朱一龙嗯了一声,捂住嘴巴,这次却不敢发出声音来,担惊受怕那么久,直到这一句才算踏实下来。他并不软弱,遇事甚至更为果断,只是有人宠着,就不想瞻前顾后那么多。

彭冠英知道他一定憋着,于是在那头喊他,“姐姐?不要哭,我会心疼。”

朱一龙哽咽,眼泪滚烫,骂他,“彭冠英,你混蛋。”

这次,再敢丢下我的话,我也不要你了。



  

    

   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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